“7000多个学生的读书问题总算有着落了，学校管理层再也不用躲债了。”年近60岁的执行校长邓吉海开心得像孩子一样。

    2021年12月30日，随着湖南省东安县人民法院核准由学校举办人、债务人、全体债权人与投资人达成的和解协议，天成学校迎来重大转机。

    截至2022年12月31日，投资人湖南跨世纪教育有限公司如期投入资金1.5亿元，天成学校普通债权4.1亿元及1500万元工程款债权得到全面化解。

    野蛮生长，终成爆雷

    “原天成学校2012年9月开始招生，涵盖小学、初中、高中。不到3年，学生就达到5000余人，发展实在太快了！”该校教师周方明感叹学校初期的发展。

    然而，旱地拔葱式的发展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2019年，原天成学校学生规模已发展到7000余人。“学校占地200多亩、建筑面积7万多平方米，但这些不动资产没有一处是真正属于学校自己的。”从建校到申请破产，一直任执行校长的邓吉海对学校的高速发展至今心有余悸。

    原来，规模如此之大的学校基本上是在民间借贷和金融贷款的架构上搭建的，学校所有资产都已用于融资借款和抵押。换句话说，是民间借贷造就了学校的野蛮生长。

    2016年起，天成学校资金链出现问题，债权人开始采取各种过激行为催讨债务，学校举办人简成君无力还债，无奈之下借新还旧，拆东墙补西墙，最后发展到以各种学校建设项目为幌子，实施“庞氏骗局”。

    截至2019年，因诈骗资金数千万元，简成君被判处无期徒刑进了监狱。这成了压倒天成学校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引爆了天成学校天量债务这颗炸雷。

    直面困境，把准病因

    “每个学期开学，有办公室不能回，要债的太多了，今年又多了几十个诈骗受害者闹访，学校每天只能依靠县维稳工作组值班维持学校秩序。”学校的财务人员小张每每回想以前的学校秩序，就连连摇头。

    2019年5月，东安法院正式受理天成学校的破产申请。

    随后，法院与当地县委县政府审慎研究，由县政府抽调以政法、教育、审计为主的相关部门人员，组成清算组，担任破产管理人。清算组在协调组织保障运转的同时，梳理了学校资产、营收和负债情况，发现学校已严重资不抵债。

    “深入了解以后，我们发现该案破产存在两难。一方面，天成学校的不动产都登记在简成君的名下，而简成君个人不是破产对象，这些资产不纳入破产财产范围，天成学校将变成一个空壳；而另一方面，学校的不动产资产均已抵押，并被多家法院轮候查封，即便是将学校的不动产纳入破产，按照破产清偿顺序，抵押债权优先受偿，留给普通债权人分配的财产将所剩无几，破产变现率太低，仍然面临社会不稳定风险。债务要清，学校要办，如何取得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这直接考验着法院的能动智慧。”该案审判长吴昭明深有感触地说。

    引入活水，激活“休克鱼”

    “天成学校原本质地不错，师资力量优质，办学设施完善，只是因外债过重而陷入困境，内生活力犹存，是一条暂时‘休克的鱼’，引入活水就能激活。”合议庭法官吴丽红说。

    东安法院指导清算组反复研讨，最后确定解决方案——破产和解。即：抵押债权稳住不动，原有举办人全身退出学校，然后招募第三方战略投资人对学校进行注资收购，尽量地提高债权人的受偿比例，最后多方达成和解以实现多赢。

    “简总，相信你办学的初衷肯定想对社会有所贡献，现在天成学校已资不抵债，如果有人愿意出资接管你的学校，了结外债，继续将学校办好，还7000多名学生一个优越的学习环境，你愿意退出学校吗？”合议庭法官冷俊红与简成君推心置腹地沟通。

    简成君最终承诺：同意退出学校，其名下在学校范围内的资产全盘由新投资人接管营运，资产解押以后，自愿协助办理过户手续。

    这为引入第三方投资人并最终和解奠定了基础。

    鉴于对教育设施的执行不能改变其原有的公益性用途，不得影响现有教学的正常使用，强制执行难以变现。2021年12月，在经过与抵押债权人充分释法明理后，抵押债权人均同意待破产和解以后，与新的投资人再行协商偿还。

    清算组充分发挥府院联动优势，利用政府的政策和资源，继续按优惠政策给予民办教育大力支持。得益于前述工作的有力落实，招募工作进展顺利，遴选对象优中选优。最终，既有经济实力又有教育背景的湖南跨世纪教育咨询管理有限公司进入最后和解程序。

    “多得少得不如现得，大家都不让步就引不来‘活水’。以后学校发展好了，造福子孙后代也算我一份贡献。”债权人陈东源自嘲地说。

    东安法院组织各方与普通债权人多轮沟通，使其清楚地理解和认识到，只有通过和解协议，避免走破产清算程序，才能实现自身权益最大化。

    “思路方针确定以后，行动落实便是决定因素。府院联动合力解决了一个个难题，干在实处是本案破产工作的最好注脚。”清算组组长唐善钰感慨道。

    万事俱备，只待表决。2021年12月20日，清算组召开第三次全体债权人会议，一次性以绝对多数的赞成票通过了天成学校破产的和解协议。

    “我拿1.5个亿现金收购这个学校，没有风险是不可能的，但当地法治化的营商环境给我吃了‘定心丸’。”投资人李锋说。

    今年9月20日，办案法官来到学校回访。

    学校秩序井然，朝气蓬勃，已重回正轨。今年以来，天成学校又通过和解，解除了大部分资产抵押。学校收回抵押资产以后，将原来抵押资产土地性质全部改成了教育用地，彻底杜绝融资杠杆办教育再酿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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